清辉守着蓝棠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期间再没发生什么意外,看来夜画是真的离开了。清辉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才下了马车,到附近稍微转了一圈,只见帐篷中的几人都睡得很沉,就连后面一辆马车中的绯漪也沉沉睡着。

    清辉估计是夜画对这里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施了什么法,才使得大家都睡得这么香,完全没察觉方才夜画曾经来过,他还与夜画动了手。

    清辉回到马车上坐下,心情却一点儿也不轻松——这个夜画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他是想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吗?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清辉摸了摸自己跳动着的心脏,自从方才与夜画说过话之后,他便总觉得他的心跳中重叠着夜画的心跳。虽然他眼下还不明白夜画所说的“你的这副肉身本身也是拜我所赐”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已觉得心事深重。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与这个夜画有着这样的联系?

    ——原本以为出现在蓝棠手中的歇星塔玉佩是纯粹的嫁祸陷害,可如今看来,竟不能完全算是?

    虽然他非常不愿承认,可他的确与那夜画关系匪浅。他手中的法宝、他的法力、他对战花妖时那种压倒性的强势和弑杀的魔性、蛇妖对他的惧怕……这一切说不通的事情,只要与夜画挂上钩似乎就全部都能说得通了。

    ——就连自己与蓝棠的相识竟然都是出自夜画的设计?夜画这样做似乎是为了对付朝歌?

    可朝歌上次说过,他已重伤在夜画手中。夜画如今已得了不二定坤丹,一定会比朝歌先行复原,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朝歌呢?

    ——还有就是,为什么撮合自己与蓝棠就能达到对付朝歌的目的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蓝棠身上有某种能够治愈朝歌伤势的力量?而如果自己与蓝棠在一起,朝歌便无法获得这种力量,这才是夜画所期望看到的?

    清辉只觉得细想之下疑点太多,有些关节又细思恐极。

    ——如果蓝棠身上真的有某种力量可以治愈朝歌,那自己会愿意让蓝棠帮朝歌这个忙吗?

    清辉如此自问着,心下先是一片茫然,可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听夜画话里的意思,蓝棠似乎并不是某种可以分享的力量。如果必须要让出蓝棠才能帮助朝歌,那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让步。可是他会另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相信通往同一个目的地的路不可能只有一条,就算真的只有一条,他也会为了蓝棠开拓出另一条来。

    清辉默默在心底下定了这个决心,一旦下定决心之后,他倒是觉得踏实了起来。

    他将蓝棠重新揽入怀抱,就像夜画没来之前那样,将侧脸贴着蓝棠光洁的额头和柔软的乌发,静静闭上了双眼。

    “阿棠,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清辉在心中暗暗许下这个诺言,这才凝神静气打算眯上一会儿。不论怎么说,今晚总算是有所收获,他终于知道他身上的病从何而来,而既然知道了从何而来,他便总能想出办法来解决。

    就算是为了蓝棠,他也一定要与夜画做个了断。

    第二日清晨,随着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清辉一行人的马车和帐篷上,昨晚因夜画的关系而睡得特别死的众人终于都苏醒了过来。除了蓝棠发现五斑雪狸不见了之外,大家都只是有些奇怪怎么昨晚露宿野外反而睡得特别香甜?其他便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了。

    清辉心里明白,那五斑雪狸一定是惧怕夜画,所以趁着他与夜画僵持时没人留意到它便偷偷溜走了,可他却不能就这样告诉蓝棠。因而他只得陪着蓝棠装作惊讶和一无所知的样子,安慰蓝棠说若是有缘日后定会再与这小家伙相遇,就此蒙混过去。

    五斑雪狸对于众人来说不过是只可有可无的灵兽,因此它的失踪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众人稍作整顿后便继续赶路,这一路上也再没碰上什么意外。待得过了十来天,青涟、绯漪和武安闲身上的法力具已恢复如初,众人便与那两名车夫结算了银两,打发他们打道回府去了。

    “终于不用再骑马了。”武安闲目送着马车和他一路骑过来的那匹瘦马走远,“习惯了御剑飞行却突然改为骑马,真是要多没劲就有多没劲。”

    蓝棠笑道:“骑马不是挺好的?只不过你猴子脾气急得要命,受不了这慢吞吞的节奏罢了。”

    武安闲小声嘀咕着:“不光是受不了这个,还受不了小师姐你成天从早到晚地都跟清辉公子腻歪在一起,我想见你一面可都不容易。”

    蓝棠当即两颊飞红道:“你……你口没遮拦地胡说些什么呀?”

    武安闲白了蓝棠一眼,只是道:“到底是我口没遮拦还是小师姐你心虚?等回了玄清峰,我可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师兄去。”

    蓝棠听见武安闲提起了叶添,若是放在从前,她定会心里七上八下的,自编自导着叶添知道了这些事后会作何反应?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说她或是袒护她?而如今,她心里却怪平静的,心湖中连一丝涟漪也没皱起,只有些许对往昔回忆的缅怀和惆怅。

    看起来她是真的放下叶添了。或者说,她是真的心累到没有反应了。她追逐着那个背影这么多年,而那个背影对她来说仍始终是个背影。她,终于看开了、放弃了。

    “这次回了王都,清辉打算与阿棠和武公子同回玄清峰拜会。”

    蓝棠没有说话,可清辉却说话了,而他说的话则令武安闲大吃一惊。

    “这样一来也不用劳烦武公子代为向贵派叶添兄交代,清辉自会向他说明此次行程中的诸多事由。”

    武安闲闻言微张着嘴看着清辉,过了半晌才道:“你……你要直接对我们大师兄说?”

    武安闲话说出口后才回过味来,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要明着跟我们大师兄争小师姐”?

    而清辉只是淡然点头,仿佛他做此决定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一般。

    “清辉正有此意,加之清辉久慕贵派叶添兄之名,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睹他的风采。”

    清辉的话青涟和绯漪也听见了,青涟走近过来道:“公子,您真的要上玄清峰?”

    清辉微笑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青涟迟疑道:“此事是否需要先行知会凌云真人?”

    清辉想都没想道:“不用。师父早就知道我协助玄清缈云宫追查不二定坤丹失窃一事,如今此事暂告一段落,我亲自上玄清峰给玄清缈云宫一个交代,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又何须再烦扰师父?”

    绯漪却道:“只是歇星塔与玄清缈云宫向来不睦,公子就这样贸贸然前去拜山,会不会……”

    蓝棠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进来:“请绯漪姑娘放心,清辉这次上山定然能够安然下山。别的事我也许做不得担保,但此事我却可以向你保证。”

    绯漪深恨蓝棠跳出来说这些话,可碍于清辉的面子她却不便当场与蓝棠争锋相对。因此她只是嫌恶地瞪了蓝棠一眼,便没有再说下去。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清辉道,“既然大家都已复原,我们便事不宜迟,御剑直飞玄清峰吧?”

    蓝棠和武安闲都没想到,他们这次下山会在外面耽搁这么多时日。若从他们离开玄清峰那日算起,距今已过了大半个月。若是按照他们最初的设想,他们下山到清辉府上将事情说清楚,最多也该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

    蓝棠从浮云中向下望去,只见玄清峰还是那个玄清峰,此处山势巍峨,群山环抱之中隐约可见一片依山势而建、接连而向上的宫观建筑群。这里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玄清缈云宫。

    从前她在山中练习御剑飞行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只要能从云层中见到玄清缈云宫的建筑群,她便会在心中升起一种亲切而欢喜的情感,然后从云头中按下飞剑,稳稳地着陆在玄清缈云宫那开阔的广场之上。

    只不过这次随着她一同降落的除了她的师弟武安闲之外,还有清辉、青涟和绯漪三人,而这三人对于他们玄清缈云宫来说,可绝对算得上是“稀客”。

    这五人的降落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广场上正在习练剑术的玄清缈云宫众弟子的注目,而蓝棠和武安闲则是立刻从众弟子的身影中找寻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背影。

    “大师兄,我们回来了。”蓝棠和武安闲对那个背影异口同声道。

    清辉顺着蓝棠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在众多普通弟子的面前正长身玉立着一个紫衣男子,他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沉静内敛,给人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稳健感,衣着风格看似低调实则用料上乘、做工考究,当属华贵之风。

    清辉才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此人定当是个思虑缜密、城府深沉之人,倒是很符合他玄清缈云宫首座大弟子的身份。

    而就在清辉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正转过身来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清辉。蓝棠见状赶忙替他们二人互相介绍道:

    “大师兄,这位便是歇星塔的清辉公子,他身后的两位是与他同门的青涟公子和绯漪姑娘。”

    接着蓝棠又对清辉道:“清辉,这位便是我们玄清缈云宫的大师兄叶添。”

    叶添和清辉同时向对方拱手道:“久仰,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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