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领养人，早饭后林栀给小猫拍了几张照片，方便发给别人看。
江意行也不希望这么个喵喵叫的小东西成天在自己家碍眼，就也和林栀要了照片，决定在朋友圈微信群都发一遍，等哪个好心人士看上了赶紧领走。
她刚到工作室，林栀的图片就发了过来。江意行知道林栀拍了照片，但没想到这么多，一下子刷了满屏。
小猫打滚的、小猫喝水的、小猫追着尾巴玩的……江意行看着满屏幕的毛绒绒，感觉有点窒息。
发布领养消息时又不好一下发这么多张照片刷屏，江意行头疼地叹了口气，打算筛选两张看着顺眼的打包群发。
她刚把那张小猫洗脸的照片点开放大，尤听就稀奇地凑了上来，啧啧称奇：“你不是最讨厌毛孩子了？怎么，转性了？”
“什么毛孩子？”段嘉一听，也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一看到江意行手机上的小猫，她立马被萌得拉长了声音喊，“啊——真可爱！”
可爱归可爱，但也没耽误段嘉很有职业素养地发问：“你要在游戏里加个猫吗？”
江意行满头问号：“加猫，为什么要加个猫？”
“不是为了加个猫进去作参考的话，你干嘛专门找张猫的照片啊？”段嘉脸上的问号不比她少，“某人不是说自己永远不可能理解猫猫狗狗的可爱吗？”
尤听帮腔：“对啊对啊！”
江意行无语：“这是我路上捡的，要送给别人养的。”
“啊，原来是只流浪猫……”段嘉声音顿时软了下来，“但是它好可爱。”
照片上的猫顶着一身乱蓬蓬的橘黄皮毛，两只白爪子在脸上乱揉，挡住一半脸，只露出另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眼角泪痕很深，下方的毛湿漉漉地贴成一簇，江意行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哪点可爱。
段嘉又问：“找到领养人了吗？”
“没，我照片发群里，你们也帮我宣传宣传。”江意行根本不会养猫，此刻只想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那，”段嘉想了想，“给我养吧，我正好想养只宠物。”
“你确定？”段嘉之前从没流露过要养宠物的想法，江意行再三确认道，“要是为了给我减负就算了，家里多只猫这种事，我还是能忍受几天的。”
“确定，”段嘉拍拍江意行的肩膀，“现在不都说要‘绑架代替购买’，我本来这几天天天在小区溜达想绑一只呢，多谢你给我省事啦。”
她表情很认真，不像心血来潮的样子。江意行想了想，点点头：“行，等我考虑考虑。”
等段嘉和尤听散开，她才点开和那位绑架共犯的对话框：“找到愿意领养的人了，是我一个朋友，可以吗？”
林栀的消息回得很快：“当然可以。”
江意行勾了勾嘴角，想要逗逗她：“你都没见过就说可以？不怕她万一是个坏人？”
“那我把你扣下当人质，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栀配合着回了条俏皮的消息，不过很快，又发来一条正经的：“我没见过你的朋友，但我见过你。我相信你不会和坏人做朋友的，所以，我不怕。”
江意行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几眼，脸上戏谑的神色慢慢褪去，她叩了叩手指，没再继续，回到最初的话题上：“嗯，我明天把猫给她。”
要退出微信开始工作前，林栀的消息急急追了过来。
“可以先带猫猫去做绝育吗？”
“还要驱虫，打疫苗。”
“江小姐的朋友已经帮忙领养了，再让她费心这些有点不好意思。”
绝育、驱虫、疫苗？江意行完全搞不懂这些。她以为领养就是很简单的找个人把猫塞过去就行，怎么还有这么多道程序？
江意行不知道要回复些什么，在输入栏里敲敲打打半天，最后还是林栀的消息先到了。
是一所宠物医院的地址，附带一则信息：“晚上七点半，带上猫在这里见。”
一个陈述句，没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江意行最讨厌别人替她下决定，所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乖乖地带上了猫，提前半个小时就等在了这家宠物医院的门口。
一边生闷气，一边按住拿她车上抱枕当鱼咬的小猫后颈，等到七点过一刻，林栀终于出现。
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应该是下了班立即赶来的，身上的衣服没变，头发挽在脑后，用银色的鲨鱼夹夹住，整个人看着商务又不失温婉。
林栀对江意行的车很熟悉了，她隔着一条马路挥了挥手，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再往前走时，江意行也拎着猫下了车。
她今天的穿着很不一样。怕粘上猫毛，江意行舍弃了大衣和西装外套，皮衣下是包裹着两条紧致长腿的黑色修身牛仔裤，微卷的栗色长发随意披散着，一身黑色给她慵懒的气质多加了几分挺拔干练，整个人看上去既瘦削又高挑。
林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意行，她呼吸窒了窒，才快步上前走到对方身边。
“等很久了吗？”
江意行耸肩：“刚到。”
林栀笑了笑：“那进去吧。”
里面人不多，大多都是年轻人，除了个别带着乌龟蜥蜴的，剩下的几乎都是牵着搂着猫猫狗狗，江意行光是看着就快喘不过气了。
她问林栀：“你没关系吗？”
林栀摇摇头，她事前吃了药，又戴着口罩，只要不深度接触，一般不会有事的。
“我在网上预约过，现在直接找医生就好。”
江意行完全不懂，林栀怎么说就怎么做，跟在她身后到处转，恍惚间想起医院里年轻父母抱着孩子看病的场景，顿时心里一阵恶寒。
幸好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江意行心想。
很快就有护士把猫接手过去，但为了猫咪的健康考虑，今晚只能给猫做个驱虫，疫苗和绝育都要驱虫后一周才能进行。
驱虫前先给小猫洗澡，江意行对此没兴趣，坐在走廊长椅上等，林栀就也没进去，站在她身旁，隔着玻璃墙朝里张望。
林栀略带歉意地对她说：“只能麻烦你的朋友了。”
“那就让她麻烦去吧。”江意行把医生说的打疫苗的时间告诉给段嘉，顺手把先前拍的一张被护士抱在怀里的小猫照片过去。
小猫很不配合，两个护士合力才按住它。林栀有些担心，贴着玻璃往里看，没注意到身旁一条大狗欢快地朝她扑了过来。
那只狗有人大腿高，一身金毛，很兴奋地吐着舌头，扑腾着就要拱到林栀身上。
林栀还没反应过来，江意行先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捉住林栀的手腕往里带，林栀一个不稳踉跄两步，正正好扑进了江意行怀里。
意外构成了一个过于暧昧的姿势，林栀一条腿被迫屈跪在长椅椅面上，另一条腿卡在江意行两腿之间，幸好江意行揽住了她的腰身，林栀及时撑住了墙面，才没有一头撞过去。
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过接近了。江意行不用特意去看，就已经被近在咫尺的林栀塞了满眼，充盈在空气中的林栀常用的清淡柑橘香气、她那双因戴了口罩而更引人注目的满是媚意的眼睛、还有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以及，两人交缠在一起难分你我的小心翼翼的喘息声……
江意行感觉有点不妙，她好像被吊桥效应砸中，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像刚跑过一场马拉松，空气焦灼，害得她口干舌燥。
金毛的主人及时赶到，连声道歉打断了她们之间难言的氛围。
林栀慌忙从她身上下来，转身面向狗狗主人，只留一个粉红耳朵的背影给江意行。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微热的体温，两只腿贴在一起的肌肤温度，和她只扎了一件衬衣的腰间的触感。
她的腰好细。江意行捻了捻指腹，站起身挡在林栀和大狗之间，对狗主人道：“下次看紧点，有人接触到猫狗会过敏，不是没咬到人就没事了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对不起。”狗狗主人又连连道了好几个歉，才拉着金毛赶紧离开。
林栀报平安：“我没事，就是一时慌了。”
江意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你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受小动物喜欢了。”
世界真是奇怪，林栀这种招猫引狗的竟然是过敏体质，她猫嫌狗厌，却怎么折腾都没事。
林栀笑了，看不到她藏在口罩后的下半张脸，只能看到她弯起的眼睛：“这么说，只可惜人不属于这些小动物。”
她注视着江意行，妩媚勾人的眼睛盈盈泛着水光：“不然的话，或许我不用这么努力，那个人也会喜欢我的吧。”
语调依旧轻柔欢快，只是恰到好处地沾染上了几丝委屈的挫败色彩，林栀宛若第一流的调酒师，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精准完美地调配混合着每种情绪。
江意行回望过去，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形的博弈。
良久，她缓声答道：“小动物可以喜欢很多人，它的主人，喂它骨头的好心人，甚至是街边路过的陌生人。”
“但人只会喜欢上一个人，”江意行抱着手臂斜斜倚在墙上，微微笑了，“你不觉得去真正地驯服一个人，让她的喜怒哀乐都只与你有关，会比获得一只小猫小狗心血来潮的亲昵更有成就感吗，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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